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笨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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笨蛋

藝考結束後,段虹青火速到了新班級,但因為之前的學習重心都放在了藝考上,所以不出半天,她就發現自己跟不上進度。

太長時間沒有接觸的知識,重新拾起來,往往需要耗費更大的力氣。

段虹青屬於很努力但成效甚微的學生,一般有上進心和能力不匹配的學生,往往會讓家長和老師無處著力。

畢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去苛責一個學習態度好的學生。

段虹青上了不到一周,和家裏提了想去找個輔導班或者請個家教。

在學校,段虹青是待在理科普通班師資最好的班級。到家,段父段母給她請了他們所能聯系到的最好的家教老師。

可即便如此,段虹青的成績還是難以恢覆到準備藝考前的狀態。

幾周後,藝考成績下來了。

比段虹青預計的要少一點,但排名也過了往年夔槐大學的招生數,不過這也意味著,要想安穩地被錄取,文化課的成績必須要更加突出。

這無疑讓本就處於瓶頸期的段虹青壓力更大,心理負擔更重。

接連幾晚,段虹青晚上都睡不踏實,最後她實在扛不住了,一個人大晚上在樓下踩著太空漫步機聽學習語音,才稍微好受一點。

“你在這兒幹嘛呢?”晚上十二點,林也跟閑著沒事做似的,拎著垃圾袋到處晃蕩。

段虹青耳機不降噪,但不妨礙她不想理他。

林也很大力地嘆氣,以此來引起段虹青的註意,反覆幾次,段虹青的註意力是被吸引過去了,但林也在她這裏貓嫌狗厭的印象再度加深。

林也瞥過去,捉住她的視線,“行了。”他輕輕勾下段虹青的耳機線,不顧段虹青越發難看的表情,“不就是為學習的事發愁。”

段虹青心想,您老人家的成績當然用不著發愁了。

“周六周日不在學校的時間,和我一起自習唄。”林也提議道,“你不會的,我給你講。”

“拉倒吧。”段虹青喪氣地垂頭,眉眼都耷拉下來,“你自己不也得覆習,哪有空管我。”

“既不是每題都講,也不是每題都講。”林也心平氣和跟她講道理,“我教你,你要是不會,肯定會誠實一點交代自己哪裏不懂,對著老師和家教你未必就能毫無保留地說出來。”

段虹青撇撇嘴,踩著太空漫步機的腳步漸漸停下來。

林也見狀給她提溜下來,一錘定音,“就這麽說定了,周六周日等我電話,你現在立刻馬上回去睡覺。”

至少今晚好好睡一覺。

明天起來,不要再精神恍惚、滿面愁容,也不要再為了保持清醒掐得手臂上滿是指甲印。

林也一路押送著段虹青到樓下,直到屋子透出光來,才甩著裝有草稿紙的垃圾袋跑回家。

段虹青並沒有將林也的話當回事,只當他是良心不泯終於說了點人話。

直到周六考完試,段虹青直接被他拐到了咖啡廳,才意識到林也玩真的。

“不是,我習題冊沒拿。”

“我都準備好了,麻溜點走起來。”

到店,林也讓段虹青先去占位,自己在前臺點了兩杯香草拿鐵和小蛋糕。

林也從書包裏拿出練習冊、紙筆和計時器。練習冊是新買的,上面沒有做題的痕跡,但是有很多折痕和標記。

“我們先從你失分比較嚴重的數學開始。”林也邊說,邊將習題冊翻開推到段虹青跟前,“半個小時的時間,你先盡量做完第一張上我標記的題目,集中註意力,不要發呆。”

段虹青大致掃了一遍那些題,全是些眼熟但做不對的題,她捂著額頭,開始頭疼了。

“難怪你前幾天問我要‘考學’的賬號。”

“考學”是市一中所有學生都必須要下載的軟件,上面會有每一次集體考試試卷作答情況的掃描件。

“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情,不是每天刷多少題,而是要拿滿自己目前能力範圍所有能拿到的分。”林也開始給計時器調時間,“好了,別說話了,現在開始。”

林也嚴肅起來還是有點嚇人的,段虹青不吱聲,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解題上。

半小時轉瞬即逝,段虹青還想再寫點,練習冊被林也快速抽過去批改,“你先吃點東西緩緩,別到時候做題做到一半昏過去”。

眼見林也的眉心越皺越深,段虹青心涼了大半截。

批改結束,林也說:“你的演算紙我看看。”

演算紙上寫寫畫畫的筆跡不少,但基本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,林也對照著段虹青的錯題,費力地查找著每一道題對應的的位置,並且從這些筆跡中找到問題所在。

他在試題上再次做了標記,“這幾題再試一次,思考的過程寫清楚一點。”

大腦放松了一會兒,重新運作起來,當中一部分因為粗心大意的錯題答案得到了更正。

排查下來,放棄掉一道段虹青思考方向完全跑偏的題,還剩下一題屬於開始想對了、半道上跑偏的。

林也就這一道題開始給段虹青厘清思路,糾正她四處奔竄的腦回路。

但眾所周知,沒有老師能夠保證永遠以溫和親切的態度對待學生。

“不是,我怎麽知道是用這個定理的,而且這個定理怎麽就直接推導到下一步的。”段虹青鉆進了死胡同裏,根本轉過彎來。

同樣的情況,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發生,林也本身脾氣也不是很好,徹底急了。

“不是你怎麽就聽不懂呢,我已經講得很明白了,而且你認真看一下書上這道例題,一樣的解題思路!”林也手上的筆在課本上戳了兩下,語氣多少有點沖,“思維不要總僵在那邊,稍微活躍一點可以嗎。”

“哦。”段虹青倒沒有覺得他兇,就是腦子一下子懵住,忘了懟回去。

她將習題冊拉到自己面前,然後一聲不吭地坐會原本的位子,半晌,才慢吞吞地說:“我先消化一下。”

這下子,輪到林也呆滯住了,磕磕巴巴想要解釋,“我不是那個意思。”

“嗯。”段虹青就是覺得很愧疚。高三生的時間本就寶貴,林也好心給她講題,她要是能聽得懂也就罷了,問題是她聽不懂,怎麽講都聽不懂。

本來最近這段時間,她一直拼命克制著情緒的決堤,現在林也的態度就好像是最後的防線徹底崩潰。

“對不起嘛。”林也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表情——很冷淡,“剛剛是我沒控制脾氣,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就這副死德行,是我講的方式不太適合,我再換個講法,你肯定能聽懂的。”

段虹青抽了抽鼻子,原本想說:“不是你的問題,是我自己太笨了。”但話還沒說出口,眼淚先掉了下來,啪嗒落在紙上迅速暈開。

段虹青擡手擦了一下,結果眼淚越擦越多,積攢的負面情緒徹底爆發。

完犢子了!

林也看見第一顆眼淚落下來的時候,腦子裏只剩下這麽一句話。

他都幹了什麽!

林也見她哭,他也想要抱頭痛哭了。

他著急忙慌地從抽紙盒裏抽出一大團紙,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麽。“你先別哭,要不你揍我一頓,或者隨你怎麽懲罰好了……”

段虹青不能接受自己把情況弄這麽糟糕,那一大團紙全部糊在眼睛上,眼淚很快洇濕了一大片。

她情緒來得快,去得也快。

眼睛哭得有點痛,紅腫著,鼻子也塞住了。

林也見眼淚止住了,才松了口氣。

在林也面前哭,好像比在林也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死腦筋更讓她覺得丟臉。

這樣一想,她又想哭了,但眼淚剛才一次性流空了,她現在哭不出來了。

冷靜下來,段虹青終於感知到了其他顧客不時投過來的同情。

救命!更丟臉了!

“都怪你。”段虹青動了動嘴巴,最後厚著臉皮把罪過全推給林也。

林也認下,坐到她旁邊,“我給你擋著好吧。”

“我剛才很像神經病。”段虹青抱怨說,聲音有點啞。

“怎麽會,你最多像個——”林也話說一半停住,故作懸念似的靜默了幾秒,才說,“笨蛋。”

話一說完,林也一只手瘋狂揉著她的腦袋,像是要把那些煩惱通通揉散。

段虹青打掉他的手,重新抓好頭發紮起來,情緒沒那麽糟糕了。

“你很煩誒。”

這事兒就算這麽過去了。

至少段虹青是這麽認為的。

結果,第二天段虹青在家覆習時,林也再次一個電話打過來。

“小豬同學,哥帶你去覆習怎麽樣啊?”

段虹青聽見他怪異的稱呼,沒好氣地回了句:“爪巴!”

這一次,林也像是透支了全部的耐心,收斂起所有的壞脾氣,不急不躁,一點一點將知識掰開揉碎了講給她聽,偶爾被她的一臉單純無辜聽不懂氣到,最多最多撇過頭去,調整好後重整旗鼓。

將段虹青的學習節奏帶上正軌,林也自然就功成身退了。

後來當兩人同時收到夔槐大學的錄取通知書,段虹青給了林也第一個擁抱。

回憶到這裏便戛然而止。

段虹青用鍋鏟推了推鍋裏煮著的土豆牛腩,後知後覺原來真的,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,林也就在為了喜歡而付出。

“洗手吃飯啦!”段虹青看煮得差不多了,便吆喝著吃飯,“沒寫完等會兒再寫唄。”

林也問了肖潤的意見,然後牽著他去洗手間。

飯後,肖潤在客廳看動畫片。

段虹青和林也在廚房收拾。

“陳茵姐和她老公不是年前還好好的?”段虹青小聲問。

“油碗我來拿。”林也說,“這不是過年期間,一堆親戚都過來了,然後兩家聚在一起免不了吵翻天。”

段虹青嘆氣,但畢竟是別人的家事,自己也不好插手,只覺得無能為力。“我就是覺得這樣對肖肖好殘忍,明明之前肖肖還是很活潑的小朋友。”

林也:“你去陪他玩玩吧,小孩子一個人估計也無聊。”

段虹青從廚房出來,肖潤已經搬了張小板凳坐在陽臺。

陽臺是封閉式的,所以不用擔心受涼的問題。

“肖肖在看什麽呀?”段虹青坐在一張有滾輪的矮凳上,直接滑過去,問他。

“摩天輪。”肖潤手指著遠方,“在我家的陽臺只能看到一半,在這裏能看到全部。”

段虹青遠眺,驚訝地說:“真的誒,我之前都沒有發現。”

他們家樓層算不上高,而且周圍還有其他居民樓,竟然真的能看到全貌。

他們吃過飯也才七點出頭。

此時摩天輪還在轉,盡管速度非常慢,但兩個人撐著下巴倒也看得津津有味。

林也整理好,也搬了張椅子坐過來。

“林也,買房子的時候我們有考慮過這個摩天輪嗎?”

林也噙著笑,懶懶地,“誰知道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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